待走到柳湘莲身前,她抬头小声的怯怯问道:“二哥哥,你,你家有大胡子的楚霸王吗?虞姬想他了!”
柳湘莲温柔笑说道:“有呀!昨儿楚霸王怪我把虞姬送走了,和我打了一架呢!”
“呀!真的?你受伤了没?楚霸王好厉害,一个人能打那么多人!”
惜春小脸儿上既震惊又担忧,上下打量他,着急心慌的问。
“无妨,我手拿一杆大枪,打得他屁滚尿流!”柳湘莲张牙舞爪的比划。
惜春佩服的看着他,想了想,忽然说道:“你把虞姬带回去吧!”
说着就把虞姬推给他。
众位姐妹都大感诧异,这几日她可是舍不得离手呢,谁要也不给。
柳湘莲并没有接,温声问道:“我带走了,谁陪你玩呢?”
惜春看着虞姬,难割难舍,但还是忍痛说道:“我,我忍忍就好啦!”
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这就要哭了?
柳湘莲手忙脚乱说道:“楚霸王可不孤单!他还有许多小伙伴,像是孙悟空呀,猪八戒呀,沙和尚呀……”
惜春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怕猪八戒的吗?”
柳湘莲道:“不怕!猪八戒被他打的滚地求饶……”
他们一大一小聊的兴起,浑似忘了还有旁人。
贾母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先坐下再说话!没个正形,蹲着算什么!”
各自落座。
贾母歪在凉塌上,姐妹们则坐在绣墩上围了一圈。
放了几个小几,摆放着酸梅汤,用盘子盛着新切的刚上市的新鲜西瓜。
见惜春仍跟着他,柳湘莲拿过一个绣墩放在自己身旁,拍了拍。
她才高兴坐下,喜笑颜开,宛然一对亲兄妹。
贾母见此情状,啧啧称奇:“莲哥儿,你别看她年纪小,性子最是冷清!想不到对你这般亲近。”
惜春羞的低伏下脑袋。
宝玉亦感新鲜,想起“好二哥哥”之言,有些吃味的感叹道:“这便是古人所言‘爱屋及乌’罢。”
黛玉听了嘻嘻笑道:“好呀,原来柳哥哥在你眼里竟是个老鸹!”
宝玉忙否认:“颦儿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众人见状都笑。
柳湘莲却笑不出来,很想吐槽。
惜春真的是性子冷清吗?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因刘姥姥故意搞怪闹笑话,惜春笑得肚子痛,以致“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
岂能说她性子本就是冷的?
且不说她的出身约等于孤儿,贾母对她看似照顾,实则呢,平时很少真的去关心她,住的房屋也是最狭小的。
刘姥姥来的那回,贾母为显体面,让她画园子,还要画人物。
诸姐妹中的确是惜春最爱画画,可她的水平未必有多高。
一来年纪甚小,二来未经名师教授画技,三来连作画用具都没有。
说白了,充其量只是小学生拿铅笔自己胡乱画着玩儿,自娱自乐而已。
什么工细楼台、人物,她全不会,哪里做得来这等活计?
贾母不管不顾的安排了远超她能力的任务,惜春十分为难,却根本不敢拒绝。
后来贾母又让她画薛宝琴,亲嘱她说:“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模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
这要求还真不低,普通的专业画师估计也就是这样了,惜春“只得应了”。
如此环境中长大,无人怜惜关爱,岂能不养成孤僻性子?
尤氏说她“心冷口冷心狠意狠”,倒是与贾琏评价柳湘莲“最是冷面冷心”颇为相似。
无他,际遇相仿而已。
最后“独卧青灯古佛傍”,一切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举动,也只为一句话: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
于她而言,柳湘莲是个外人,只不过略流露爱护之意,她便愿意依偎身边,足见其日常过的如何了。
听了贾母的话,柳湘莲当即摇头表示不认同,说道:“我瞧着惜春妹妹倒是极好的,并非是性子冷,怕是年纪幼小,无人与她玩耍的缘故。”
讨老太太喜欢是一回事儿,他可不会如凤姐那般小心着意的惯着对方。
未料到他竟出此言,贾母听了便不高兴,这岂不是说她这做祖母的对孙女照料不周?
微嗔道:“怎么没人与她玩?家里这么多姐妹,何曾少了玩伴!”
“虽是亲近姐妹,又日日相伴,到底年纪不同,岂有共同语言?便如这虞姬玩偶,惜春妹妹甚是喜欢,其他几位妹妹却未必待见。”
柳湘莲如是说道,目光从几位妹妹身上扫过,似是寻求支持。
惜春觉得二哥哥说的真对,眉眼弯弯,小鸡啄米点头:“我喜欢虞姬!”
其他几位姐妹都瞥了瞥他,各自表现不同。
迎春只匆匆看他一眼,忙低了头。毕竟没怎么说过话,她又年纪最大,已知男女之防。
探春张了张口又闭上,欲言又止。
宝钗全不关己,保持温婉可人的微笑,淡雅如空谷幽兰。
独黛玉大为不服,挺了挺娇柔的小身板。
她如今不过九岁多,因有外祖母的喜爱,众人待她也与旁人不同,便是看人下碟的凤姐,也对她关怀备至。是以小脾气也爆爆的。
当即冷哼一声,罥烟眉一蹙,含露目盯着虞姬布偶,嘴角撇了撇,冷笑说道:“我倒是想要呢!可是没有‘好二哥哥’送我!”
听她说想要,又眼光不善的看过来,惜春吓得紧紧抱住虞姬往柳湘莲怀里躲,引得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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