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而出的内容字正腔圆,凛然大义,但是,但是,输送这些伟光正辞藻的底气,明显欠缺浑厚,中气滞涩不言而喻。
稍显沙哑的尾音,于此情此景,使这句本该铿锵掷地的断喝,虚浮为虎头蛇尾。
罗小山眼角余光扫视一下面红耳赤的老三,似乎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粗气直喘的声响。
到底是书生,缺少田间地头的淬炼,肺活量不够,紧要关头露怯了?
但是,不可置信的是,那贼人居然听话的踅摸着脚步,唯唯诺诺前挪几步,眼神惶惑,懊丧布面,双手有点抖颤地奉上了提包。不是寒颤,同样是气力不支的无奈表现。
罗小山再次投向老三的目光,多了崇敬之色。
憨直的老三不知道,周小羽刚才负重猛追,气力陡然耗损的七七八八,又加上饿着肚子,此时已然两腿发软,气喘如牛,如果不是老二后来居上,逼停贼人并迎面僵持,指望周小羽一人,怕是很难逆转局势。
这样说来,周小羽有些狐假虎威了。
刚才罗小山怯意泄漏,但是贼人同样先天气虚,现在是二比一的对抗,实力悬殊,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物归原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周小羽紧绷的身形,稍稍一歪,面目顿失刚正不阿之态。
贼人已经势泄如注,继续板着个正义脸,有点累。
贼人低眉瞥一眼兄弟二人,似在分辨谁主谁次。心里面计较一下,就把提包递在了周小羽面前。这个面露牛气和不屑的年轻人,应该是主事人吧,要不是他,刚才裤兜里的玄机,就要得逞,定然能唬住这个人高马大的愣头青。
既然被识破,继续强撑,结果可能更糟。贼人盘踞此处多次行窃,也算久经盗场,审时度势识时务,这点逼数还是有的。
“大兄弟,东西还你,放我一马!”贼人抖抖提包,示意年轻人握手言和,就此作罢,还不忘叫屈一下,“哎,生活所迫呀!”
周小羽突然想起了朝阳大妈,人赃俱获,是不是应该提溜起来移交公安?
一想起公门里的繁杂手续,还是算了。来来去去一折腾,耽误了探亲正事,今天怕是都赶不上末班车了!
首班即末班,念头闪烁之间,周小羽想多了。
但是看一眼妥实的提包,周小羽眉头紧蹙,若有所思,不啃声也不接手。
贼人见状,继续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大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嘛,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一定不敢了!我也是没办法,猪油蒙了心,劳烦你高抬贵手吧!”
周小羽还是袖手不动,贼人终于撑不住劲,胳膊一垮,手提着包垂在腰腿之前,蔫头耷脑,一副“你看着办”的怂样。
见老三玩味的面容,罗小山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贼人此刻如丧考妣的蔫样。
与此同时,周小羽心内腹诽翩然:赶紧收场呀,各干各事,杵在个大街上,木桩一样,汗湿的脊背都有点发凉了,但是这个没颜色的家伙,你就不能把提包递给隔壁老二吗,没看见我亦是数包加身,不堪重负了?
老二也没颜色,东西失而复得,见好就收,你这般皮笑肉不笑地,还想咋滴,还能咋滴,难不成还要绑了见官吗?
见二人,一个低眉顺眼,一个趾高气扬,周小羽只得唾面自干,速速收场。
“二哥,还楞着干吗?拿上包,赶紧走呀!”周小羽实在不忍卒读,继续让老二显摆下去。
罗小山稍显迟疑地“哦”了一声,近前一步,从贼人手里恶狠狠地夺过包。贼人没注意,本能的僵持了一下,见是物主之一,遂挂上谦恭地笑容,把包稳稳搭在罗小山肩头。
“今天就饶过你,下次再让我撞见,看我……”罗小山色厉内荏地做了个手抽脚踹的动作。
贼人乖巧地配合着罗小山,后退躲闪,趁势转身小跑撤场,头也不回,撂给二人一个生怕物主追悔的慌乱背影。
周小羽牙疼地撇撇嘴。
……
二人继续赶路。
刚才追撵贼人,仓皇间是从马路对面斜插过来的,现在只得横穿马路,继续向前面的十字路口前进。
罗小山回想刚才的惊险一幕,对老三的敬佩之情再次泛起,而且,真要是提包被贼人偷走,回家父母指责的肯定是自己,出门在外,长兄如父,老大不在身边,老二堪称仲父,痛遭数落怨怼自是必然。
不由地谄笑道:“老三,将才的表现蛮有主见嘛,走,下馆子走,这回我掏钱!”
“不去,吃馍!”
“好好,吃馍就吃馍,听你的!”罗小山乐见其成。
人行道逼仄,蹲在这里吃馍,会成挡道的狗。
再朝前走一段,就是十字路口。二人相跟前行,转眼就到了十字路口。
二人瞅着离路处,放下提包,罗小山迫不及待地“滋溜”一声拉开了提包拉链,掏出一个油饼,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周小羽摇摇头,立于马路边,手搭凉棚,向右边极目远眺,大街上人流貌似多了起来,看看日头,估计上班的时间又快到了,迎来送往的人蹬着自行车或者步行,倒也行色淡然,不像下班时那样急吼吼的。
看到一个戴眼镜,面皮白净的男人,周小羽举步抵近,然后侧转身子,笑笑问道:“大哥您好,麻烦问一下,轻机厂是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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