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有罪。”
随着两人异口同声的话语响起，高泽只觉空气猛地扭曲起来，一个强烈的失重感油然而生，仿佛整个人猛地从高处向下坠去。
再回过神来时，高泽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然发生了改变：法庭已经消失，不论是陪审员、皇帝还是正义之神全都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
这些人全都没有色彩，不论是衣服还是肌肤都呈黑白，仿佛一个个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空洞，声音毫无感情到宛若机械音。但高泽看清他们的脸后，心里还是猛地一沉。
这群围着他的人，是他的同学,他的同事,他的朋友。
他们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嘴里不断重复着：
“你有罪。”
与此同时，无数有关他上课摸鱼，上班划水，背后讲同事坏话的记忆如电影般在他的脑海里播放起来。
只是这些片段在播放的同时，还伴随着语无伦次的庞大的恨意，仿佛因为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有无数人受到了伤害。
一声接着一声的“你有罪”在高泽的大脑里呢喃，这些相同的话语与怨气构成了一股无比庞大的群体意志，如坦克般碾压着前进路上的一切。
高泽的大脑逐渐放空，眼神也逐渐涣散。他开始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自己有罪，嘴里也下意识地呢喃起来：
“我有罪…”
在庞大的群体意志面前，高泽这个“个体”的思想，泯灭了。
与此同时，高泽脑海里的碎片开始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声响，漆黑一片的意识之海中，某块碎片猛地迸发出刺眼的光。
在正义之神的眼中,高泽的个体泯灭应该可以说是进行得很成功，他不像皇帝一样对于这类控制有着先天的抗性，而且内心深处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迷茫。
毫无疑问，他的“个体”意识已经泯灭在了集体意志之中。
只是令正义之神意想不到的是，高泽的梦魇碎片有着无与伦比的活性，随着高泽“个体”意识的退位，一直被主意识压制着的梦魇碎片，终于再一次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高泽那个极其危险，只用过一次便不敢再用的辅助技能「贪欲」，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动触发了。
下一秒，在正义法庭之内，所有的陪审员惊愕地看着滚滚的黑烟从高泽的体内涌出，他眼神中那股巨大的迷茫被迅速吞噬殆尽。
“怎么回事？”正义之神眼神空洞地望向高泽，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展开巨大的双翼，缓缓飞到高空之上，用手指着高泽的脑袋，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有罪。”
一瞬间,无数的意识之手从高泽的脑海深处而出，将他强行拖进了回忆的漩涡。
那些片段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播放,无数黑白色的人眼神空洞地围着高泽。
只是在下一秒,这些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崩裂，消失，眨眼睛的功夫，浑身黑烟的高泽便脱离了回忆的囚笼，意识重新回到了法庭之中。
这种情况，就像是集体意志的大车想要碾碎高泽，结果被他一拳打得稀烂。
“为什么…？”
正义之神猛地向更高处飞去，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自己与高泽的距离。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黑烟中的少年，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那家伙…直接把‘有罪’的回忆全部吞噬掉了吗…？”
正义之神将手一挥，缓缓道：
“处死他。”
下一秒，整个法庭里再次响彻起了异口同声的声音：
“处死他！”
“处死他！！”
“处死他！！！”
随着这些声音的不断响起，无数的火炮，枪械在高泽的上空凝结而成，在“轰隆”的巨响中朝他倾泻而去。
只是这些炮弹出膛还未一秒，铺天盖地的黑触便已席卷而来。无数的黑触仿佛一张大网，枪械与炮弹宛如鱼群般被网捕获，吞食。
下一秒，这些炮弹一发不剩地全部朝正义之神发射而去。
虽然在陪审团震天撼地的高呼声的影响下，这些子弹被迫便宜，几乎是擦着正义之神的身体向后飞去，但面对如此一击，正义之神毫无情绪的脸终于变得有些苍白。
陪审席上的众人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为他们的神明做点什么，可就在下一秒，他们身前的桌子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解，破损，最后化为细细的齑粉。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椅子便也开始破解，再然后，便是那一层又一层的高台。
「枯萎」的权能在一瞬间作用在了整个法庭之内。
轰隆隆——
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如洋葱般一层层叠高的看台轰然倒塌，呛鼻的烟尘在一瞬间弥漫在了整个法庭。
所有的陪审员都是压在废墟之下，不知是死是活。
烟雾还未散尽，无数如乖戾的兽物般的黑触便破尘而来，直直朝正义之神的面门刺去。
正义之神空洞的眼神深处终于涌现出了刻在基因里最原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巨大的双翼猛地向前合拢，将自己包裹起来。
尖锐的黑触穿透翅膀，并用「枯萎」的权能将它们变得粉碎。
正义之神如折翼的鸟儿般笔直从高空坠下，重重地摔在废墟之上，口吐鲜血。
浓浓的黑烟不断地从高泽的体内涌出，他漠然地看着跌落在自己不远处的浑身是血的男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宛如正在收割生命的死神。
便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高泽的肩上，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虚弱得随时都要断掉的声音：
“以「支配」之名，醒过来吧。”
霎时间，高泽仿佛自己的脑海深处有无数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深处，拉扯住如野兽般咆哮的梦魇碎片，硬生生将它给拖了回去。
高泽虚弱无比的主意识，又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抱歉，让你独自战斗了这么久。脱离那些回忆可是让我废了好大一番力气。”
皇帝有些面色苍白地说道。她看了眼不远处废墟上奄奄一息的正义之神，轻叹一声，
“虽然直接在梦境中杀死宿主也能消灭梦魇，但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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