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咬了咬牙，双眼通红的抬头看向了高处的顾戎斩，“陛下，臣愿以死只求陛下可以收回成命。”
又是一个头磕下，这回就连高位上的顾戎斩都听到了响声。
果然，张大人再次抬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肿了一个大包。
顾戎斩微微蹙眉，冷冽的目光带着痛心，“你当真不顾自家人的性命？”
要知道死谏就等同于将全家老小的性命交付于圣上。
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张大人双手死死划过地面，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抓出了两条白印。
他颓废摇头，抬眼间已是满脸泪水，
“望陛下遵从祖制，切莫做祸连国运的事啊，求陛下收回成命，还天下太平。”
他全家老小都被大殿中捏在手里，他能怎么做，只能拼了自己。
顾戎斩一声冷哼，“好一个忠臣。”
他刚要说话，却见身边的段清颖突然向前一大步，沉声道：“张大人，你可还曾记得我刚入宫之时还是你与我多加关照，才让我明白了不少的宫中规矩。”
张大人身子一颤，还是点头承认。
当时他在段太师门下，叫他一声师父，也叫段清颖一声妹妹，曾几何时也付出过真心，真心希望她能在宫里过得顺心。
所以打点了宫中嬷嬷，没少关照。
张大人抬头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倍感痛心，“娘娘，老臣…老臣有罪。”
段清颖一只手拍拍小奶团的脑袋瓜，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张大人赤胆忠心，忠君爱国，何罪之有？”
她目光轻轻划过顾景衍，神情淡然自若，
“张大人可知我当年为何会被陛下打入冷宫？寻芊眠，不知道诸位大人可否还记得这个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低头互相对望没了声音。
谁也没有忘记，当时那敌国巫女寻芊眠使用邪术，差点害死了整个皇宫中人的事情。
段清颖继续道：“寻芊眠善用巫蛊之术，陷害我在先，害我性命在后。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我请问诸位，我自入宫以来可有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可否蛊惑过陛下罔顾朝政？
我诞育公主，安分守己，就算身在险地我也从未想过害人。
反倒是你们认为温婉贤良的淑妃做尽坏事，我为何不能当这皇后？！”
段清颖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她甩动衣袖，立在前面，目之所及皆为利往。
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当中，她断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怂包懦弱。
她有女儿，她有家人，她能做的就是与戎斩并肩摒除一切后患。
“我娘亲说的对！”甜甜的小奶声响彻大殿。
顾昭昭也跟着走到了段清颖的身边。
她将自己的手用力的塞进了段清颖的手掌当中，抬头对着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娘亲，你可以当皇后的，以前老师教过，皇后就是皇帝的妻子，爹爹喜欢你，你也喜欢爹爹，你就是皇后。”
段清颖脸颊闪过一抹绯红，虽然当着这么多人被女儿说中了心思，但也无所谓。
母女二人微微仰着头颅，俯瞰着众臣。
段清颖心中从未有过的笃定。
这一刻，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决心。
看着安静下来的大殿，顾景衍再也忍不住，干脆自己直接站了出来，
“父皇，如今朝堂稳固，我们与流云的战事在儿臣的带领下也有平息，为何却这般着急立储？”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顾戎斩的那句话，想要立这黄毛小丫头为储君？
有他顾景衍在，就绝对不可能完成。
台阶上的顾昭昭突然伸出一根小手指，猛的指向了顾景衍，“大哥哥就是你想当皇帝，你还想杀死昭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都没有想到小公主居然会将大殿下的心思如此坦白的说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顾景衍。
处于风口浪尖的顾景衍非但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更加肆意的笑道：“怎么皇妹认为哥哥我没有这个能力吗？还是皇妹在颖妃娘娘的带领下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昭昭，突然间想到了她笑着拉自己手的模样。
顾景衍内心一阵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般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不让自己去对视顾昭昭的眼睛。
他猛的掀起衣角回头望向众人，
“今日我想问一下诸位大臣，有谁愿意支持立颖妃娘娘为后，又有谁愿意我这只有三岁半的小妹妹为储君。”
众臣低头议论纷纷，不知是谁领头站出，“我反对。”
一时间朝臣再次跟着齐声附和，“我也反对。”
顾戎斩嘴角微微上扬现出一抹嗜血的弧度，
“朕的旨意何时轮到你们来反对？”
顾戎斩杀伐之息四散开来，面对着这位踩着自己兄长肩膀走上帝位的冷面君王，所有人的气势瞬间变弱了几分。
顾景衍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他抬眼看向一直守在门口自己的亲卫，一个眼神投过，突然呼啦啦的闯进来一大群人。
大部分大臣的家眷都在他的手中，他就不信还有人敢反对。
顾昭昭猛的攥紧了段清颖的手，“娘亲！”
身后一只大手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昭昭别怕。”
顾戎斩不知何时也走了下来。
他垂眸盯着顾景衍，窥探着他已经显露出来的野心，
“景衍当真是朕的好儿子，上朝居然还带着亲卫。”
顾景衍此番行为等同于已经将自己的野心公诸于世。
众臣们齐刷刷跪伏在地，没人敢多说一句。
现在这节骨眼，帮谁都是错。
顾景衍一声嗤笑，抱拳行礼道：“父皇不明，做儿臣的自当规劝，还望父皇赎罪。”
虽然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可谁都看的出来，他连脖子都没有低一下。
顾景衍将目光移到了张大人的身上，“张大人，你为群臣之首，倒是说句话。”
张大人身子一抖，抬头望向顾景衍冰冷带笑的眼神。
他自知大难临头已没有退路，他缓缓站起，摇摇晃晃的往前迈了两步，“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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