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予估摸着自己是真把顾离给气到了。
不然，他怎么会冷着一张脸，嗤笑的说道：“我认识你吗？阿姨！”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阿姨”这两个字的语气特别重，像是咬牙切齿一般。
程希予裂开了。
又是阿姨！
又是阿姨！
简直不可理喻！
他就摆了明了要气她，而且直击要害。
她跟炸毛的猫一般张牙舞爪：“顾宝贝，我说几遍了，姐姐年芳十六，十六懂不懂，你喊我阿姨，你良心不会痛吗？！”
顾离良心会不会痛她不知道，反倒是同行的三个人表示一脸赞同。
就程希予那张脸，懂点事的小孩都不会叫“阿姨”，更别说程希予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
顾离握了握拳头，手臂上青筋勃起，他瞳孔里的那道身影那样鲜活明快。
原来刚才不是幻觉！
她真的回来了！
他等了太久，再次见到她，他觉得他应当是激动的。
但是，他却觉得委屈。
这些年来，他确实一直都在盼着她回来。
最初的时候，他满心期待，期待她能早点回来。只是期待一天天的被时光消磨，到最后，甚至连希望的影子都快被消磨没了。
他一天天的长大，她在他的世界里一天天的远去。
他越来越深信乔思临死前说的那句话，顾离，你这辈子都在别离，你终此一生不得所爱。
这句话像是个魔咒一般萦绕在他耳边，它蛊惑着他，它折磨着他，痛不欲生。
没有人爱他的。
所有人都在离他而去。
连最初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那个人都不在了。
可是时隔十年后，她又出现了。
她仿佛是来打破那个魔咒的。
有人逆光而来，有人为他而来。
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岁月倥偬又漫长，她让他等她，于是他便等着。
他等啊等，等啊等，从稚儿到少年，从懵懂到成熟，他终于等到了，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曾在黑暗里给过他一缕光的人，他确实是该高兴的。
只是这高兴里头还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触碰镜中花水中月的梦幻和虚浮，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和庆幸，有洗尽铅华尘埃落定的安定和欣喜，它们混合着夹杂着，心里思绪万千，理性让他高兴，感性却让他败兴。
因为时光让他委屈了。
人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才会展示自己最真实的性情。
顾离这般少年老成的人，也只有在面对程希予的时候，才会闹闹小脾气。
即便隔了十年，他依旧记得怎么去踩她的痛点。
她离开那么久，他刺激刺激她，总归不过分吧。
十年前，程希予每天苦口婆心让顾离改口叫姐姐。
十年后，她还是苦口婆心坚定不移的让顾离喊姐姐。
她插着腰，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顾离，认真的纠正：“顾宝贝，叫姐姐。”
顾离回神，他的心跳有些快，情绪有些激动。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顿了一会，他对旁边的几人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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