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旧的加长越野车，喷着黑色尾气，晃晃悠悠地在废土上行驶。
车窗外是一片贫瘠而寂寥，无边无际的荒漠。
后座上的沈若雪趴在车窗上，凌乱的披肩白发在风中飘舞。
她有时单手托住下巴，看路边的枯树，觅食的畸变种，还有刺眼的太阳——它们装饰了窗外的文明末路。
这个白发女孩只是望着窗外，却没有发现她自己也装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也许会潜入梦中。
萌男坐在后座上，另一个座位。
他盯着沈若雪，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
只要看到了这个女孩，萌男的心情就雀跃起来。
什么枯树，畸变种，还有恼人的刺眼阳光，那都不重要。
她半披着那件黑色旧外套，任凭带着沙砾的风吹过她雪白的肩头。
沈若雪转过头，眼角的红晕妆饰平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妩媚。
“看什么看！”她微微嘟起嘴。
“我不看。”
萌男挂着微笑，极力撇过头去，却还用眼角的余光追逐女孩的身影。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去！”
萌男吓了一跳。
“你们也是来参赛的？”大大的笑脸有些癫狂，“还带了NPC？真有创意！”
ID【诸君随我杀敌】
原来诸君兄踩在另一辆车的车顶，不，他的身后还有一根粗壮的金属杆子，他只是被绑在上面。
“萌男，这样我就不会掉下去了！”诸君兄拍了拍黑色对讲机，“我真是个天才！”
加长越野车里的收音机滋滋作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诸君兄的声音。
“喂喂，听得见吗？喂？听得到的，按下喇叭。”
滴！滴滴！滴滴滴！
四面八方都传来汽车和摩托车的车笛声。
“请各位选手到达指定位置！”诸君兄在收音机里喊着，“第一届废土拉力赛，即将开始！”
路的前方，已经密密麻麻有一整排的汽车和摩托车。
不要问没几个钱的玩家们是怎么拿到的，总之不太合法。
“你认识那些人？”沈若雪问道。
萌男点点头。
他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现在才点开游戏界面的世界频道，发现了上面的参赛规则。
诸君兄在收音机里喊道：“从这里一直到畸变种巢穴，路况很差，大家注意不要压死太多畸变种，要不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畸变种肉可以吃了！”
“你们敢吃畸变种？”驾驶位上的沈若峰踩下刹车，“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诸君兄在收音机里兴奋地大喊：“三，二，一！”
被绑在车顶上的诸君兄向天空开枪，清空整个弹匣。
砰砰砰！
烟鬼坐在副驾驶上，摇下车窗向外大喊：“飞天土豆神教万岁！”
“飞天土豆神教万岁！”
旁边的一辆车上也钻出一个喊话的玩家。
“飞天土豆神教万岁！”
四面八方的玩家都开始喊，此起彼伏。
“飞天土豆神教？”沈若峰转过头，“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帮派？”
“现在？”烟鬼笑出双下巴，“快开车吧！老哥，你挡住路了。”
沈若峰看着后视镜，后面的人们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还有几个拿出步枪朝他们的车比划。
老旧的加长越野车加速起步。
“你们都是什么人？”他看着前面的那辆车，有个人被绑在车顶上，还在努力跳舞，看着就像个赛博精神病人。
【反向抽烟似神仙】：萌男，到你表现了。快，装一回神棍！
萌男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
“我们是飞天土豆神的子民，供奉无比伟大的飞天土豆神！
祂有巨大土豆一般的身体，象征力量与包容；祂长着天使般的翅膀，象征自由和正义；祂的头上顶着圆环，是神力至高的标志。飞天土豆神万岁！”
说完，萌男自己都觉得羞耻。
土豆妹是怎么说出这么中二的话的？因为是在游戏里，所以她就放飞自我了吗？
“你们在开玩笑吗？”沈若雪望向车窗外。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大群人笑得像个疯子，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动不动把车撞在一起，为了争夺名次，还不惜用枪攻击前方车辆的车轮。
……
世界频道。
【大眼萌男】：我车里有NPC，不争名次，大伙儿注意点。
【玩家A】：收到。
【玩家B】：收到。
【玩家C】：收到。
……
“我们击败了野狼帮。萌男可是亲手击毙了野狼帮首领。”烟鬼笑嘻嘻地说。
沈若雪脱口而出：“你们就在仓库区驻扎的那群疯子？你们砍掉了梅子街大部分青梅树，折磨走了一半的商家，占领公共厕所不让人进去，半夜闯进别人家里当着别人的面偷窃，还总是在闹市区放音乐跳舞？”
“应该……都是我们。”萌男说道。
有些事，虽然他没参与，但是无法无天的玩家真的做得出来。
“老妹！”沈若峰制止了妹妹的话，“你们取代了野狼帮，占领了梅子街，而且人数众多。我只想问问，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萌男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我哥的意思是，你们是怎么收保护费的？”沈若雪从未想过，她会和帮派重要成员共乘一车。
她继续说：“野狼帮在的时候，他们按商家占地面积和地段，尽可能合理地收保护费。这是个数学问题，有些时候挺复杂的；整个野狼帮没几个人读过书，有几次还雇佣我去测量。作为交换，他们对我家所在的社区特殊对待，很少来打扰。”
什么帮派经济学？这年头的帮派都需要文化了吗？
萌男暗地里吐槽着。
玩家们对梅子街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但从未想过这种事。
“我们飞天土豆神教，致力于解放全人类，不会收保护费的，”萌男解释道，“都什么年代了，要解放生产力啊。”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诸君兄激昂的声音：
“我们可以看到，一位骑着摩托车的选手一骑绝尘。这地方坑坑洼洼，汽车不好开，反而是小巧的摩托车手们略微领先。
有人追上去了！这位选手躲避不及，撞上了一棵仙人掌，把它撞断了！他摔车了！很遗憾，但这辆追上来的汽车重新定义了第一名！
我认为这位车手应该是虚拟现实游戏的职业赛车手。他把汽车开得很灵活，而且极具想象力！前面有一个大坑，他又加速了！他飞起来了！汽车在空中旋转！看他的笑脸，太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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