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叫好声中,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往平端着的锣里扔下了一些铜钱,敲锣的汉子没有着急收起那些铜板,而是一直拱手向众人道谢。
那个汉子平端着锣转了一圈,把钱收好,再次面向众人,拱了一下手。
他再次提着锣,敲了几下,大声地道:“众位乡亲父老,我们在远处还立着一个靶子,距这里差不多是五十步,如果谁能一箭把上面的铜钱射穿,我们就给他一两银子!”
“不过大家伙要是想挣这个银子,咱们先要把规矩说好了。第一,得用我们准备的弓和箭;第二,我们的弓免费给大家用,但是用我们的箭要买,买一支箭要十个铜板。”
那个靶子是草黄色的,放在五十步外,和地面的土黄色混在一起很不明显,更别说上面的一根线和系着的铜钱了,根本很难看得清。
就听见有看热闹的人说:“哎,那个汉子,那靶子上我看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这敲锣的汉子答道:“您要是没有练过眼力很难看得清,看不清就没法射箭。您就别玩了,看看热闹就行了。”
三少爷倒是看得清,因为他这几年一直在练习眼力,他抬眼望去,那个靶子上有一根线拴着一枚铜钱,铜钱随着风还微微摆动。
这会又有人问道:“只能用你们的弓和箭,那你们的弓箭有问题怎么办?”
“这好办,我们先射一箭,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我们射的中,就说明这弓和箭没有问题,对不对?”
“话不多说,我们这就开始!”说到这里,这个敲锣的汉子退到一旁。
众人又一起看向那个刚才显露出高明箭术的汉子,他又是抬手持弓,搭箭引弓,右手微微一松,又是“嗖”的一声,众人眼前一花,箭已钉在远处的靶子上,刹那间又传来“咚”的一声响。
在这汉子摆姿势准备射箭时,敲锣的那人已经动步往那个靶子走去。等他不慌不忙的走到靶子旁边,伸手使劲拔下箭,然后往人群这边走来。
众人生怕他做什么手脚,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谁知他笑眯眯的用一只手举着箭,并没有什么小动作。
等他走近一看,众人又是一齐大声叫起“好”来,因为被举起的箭尖上确实串着一枚铜钱。
三少爷没有随众人议论纷纷,反而在心里想着他自己这几年练习的那几样基本功,好像心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要控制不住了。
众人还在惊叹时,三少爷好鬼使神差地慢慢地走到那个垂手持弓的汉子面前,伸出了手说:“我可以试试吗?”
三少爷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突然非常想试试射箭的感觉。
那个一直拿着弓箭的汉子好像一惊,因为他见到面前的这人脸庞稚嫩,不知道是自己来的还是陪大人来的。
这时,他看向了一边的一个人,这个大汉大概二十岁出点头,一直抱着双臂站在旁边,之前这么热闹的场面都视而不见。
见他点了点头,一直持弓的这汉子才松手把弓给了三少爷。三少爷接过弓,心里竟有一些激动,因为练了这么久的基本功竟然今天才真正的拉弓射箭。
只见他左手持弓平举,右手夹了一支箭就要搭箭引弓,心里想着自己的力气小,就不要一直保持拉弓的姿势浪费臂力了。
三少爷双臂一用力,结果却是——拉不开,这只弓太重了!
看到三少爷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还没拉开弓,旁边围观的人顿时是一阵嗤笑,还有些大胆的人说着:“那是李家三少爷吧,力气实在是小了点。”
可是三少爷并没有被笑声影响,接过来了那个射箭的汉子递过来的另一张弓,这只弓软一点,三少爷拉开应该没有问题。
这一次,三少爷持弓、平举、搭箭、引弓一气呵成,仿佛没有经过瞄准,瞎射似的,但是箭却立即飞向了靶子,“咄”的一声钉在了靶子上。
那个一直敲锣的汉子又走过去拔下了箭,举着走了回来,大家竟真的看到了箭尖上戳着一枚铜钱,大家这才拍手叫好!
“真是好本事!”
“三少爷好样的!”
“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几个卖艺的汉子一齐望向了一直抱着双臂的那人,其中一个还道:“吕大哥……”
吕大哥摆了摆手,走向三少爷几步,道:“小少爷还要射吗?”
三少爷好像没有听见,姿势也没有变。
这个“吕大哥”又问了一遍。
问了两遍三少爷才回过神儿来,因为他还沉浸在那个空灵的境界里,他竟然没感到射箭有多困难,他下意识感觉应该那样射,然后就真的射中了。
听到有人问话,三少爷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了“吕大哥”,回答说:不舍了,我这就回家!”
说着,三少爷就要转身离开。
合格“吕大哥”看到三少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双眼灵动,气质沉稳,而且小小年纪一手射术还这么厉害,心里也有些欣赏。
于是“吕大哥”就开口喊住了三少爷,说:“小兄弟,我姓吕,有机会再见!”说着抛过来一小块银子。
三少爷接住银子,潇洒的掂了掂,然后说:“吕大哥,小弟姓李,就此别过。至于这银子,吕大哥给这些乡亲父老每人来上一支箭,让他们也露一手,射一射箭。”说着就把银子抛了回去。
“吕大哥”伸手接住,看了看周围那些喊“三少爷大方”的人,笑了笑明白了三少爷不愿占人财路,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三少爷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射箭的感觉和白天射箭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遍一遍的出现。
第二天,他把这件奇怪的事告诉了老庄主,老庄主沉吟半天,本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一个从未射过箭的人怎么可能第一次就射中?但是想想之前儿子身上发生的“冲开穴位”那件事,就也没给出什么解释,只是说:“反正你练习基本功也有一段时间了,元宵节过后我教你射箭!”
元日到了,李庄家家户户的人都忙着贴春联、祭祀、吃团圆饭、守岁、拜年等,不知怎么的,三少爷感觉这个年格外的没有什么滋味!
一家人都看出来他有了心事,但是问及他又不肯说,只是一直摇头说“无事”。
元日之后就是元宵节,这一天晚上,三少爷站在次河堤上。身后是几个庄子里的万家灯火,面前是放灯的人群。
他看着人群拥挤在河边,把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放在水波上,星星点点,一直漂流到远方,这些灯光好像是能一直漂流到颍河里,不知会不会进入小雅的梦中?
三少爷的脸上,一丝微笑冲破了近日的严肃与沉思,映着茨河水上的灯火,绽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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