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国公爷!”
“外面怎么回事儿?”
“是崔大人在送两个死去的唐兵。”
冯盎一愣,然后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道:“去叫二公子。”
“诺!”
火焰越烧越烈,崔浩,苏定方,杜荷,房遗爱等人神色越是肃穆。而那些唐兵在肃穆的面容下,一颗心都是滚烫的。
他们这些当兵的,枪里来,刀里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会在生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所以他们之间袍泽的感情非常重。崔浩本性善良,和这些兵相处久了,也难免有了情谊,特别是经过了韶关和广州码头的两次战斗,彼此间的情谊迅速地拉升。现在自己的袍泽死了,不能带他们的尸体回去,只能够带他们的骨灰回去,他的心已经有着愧疚。至于赡养袍泽的家人那是天经地义,在他的心中那就是应该应分的。
但是这些唐兵感觉却是不同,他们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不死,养家没有问题。一旦死了,家里失去了他们这个顶梁柱,过的真的会非常凄惨。唐朝的抚恤根本就不可能养活这些家人,历朝历代的抚恤也不可能够养活烈士家属一辈子。
但是如今崔浩承诺了。
他们相信,不是因为崔浩多有钱,而是和崔浩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了解崔浩。只要崔浩说出口的话,必定实现。
这让他们心中感动。
没啥说的,自己这一百来斤以后就交给了爵爷,为爵爷枪里来,刀里去。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冯盎带着冯智戴匆匆赶来,手中还拎着一坛酒。向着崔浩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将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向着火堆躬身施礼。
待冯盎直起身,崔浩向着冯盎父子两个人躬身施礼:“谢谢。”
冯盎上前托住崔浩的双手,真挚道:“应该是我谢谢。”
崔浩不再言语,冯盎也不言语,两个人并肩站在火堆前,直到火堆熄灭,唐兵上去收拾骨灰,装入到盒子里。
当夜。
冯盎在营地大摆宴席。自然不会全军庆贺,还有数千人负责警戒。崔浩和冯盎坐在一起,两个人碰了一杯,冯盎道:
“中则,你给老哥哥一个实话,你那派出去的三十个人能够找到谈殿的老巢吗?”
“不能保证十成,但是八成还是有希望的。老哥哥稍安勿躁,我们等两天。之前我们和谈殿厮杀,那么大的动静,我的人都没有过来,就证明他们距离战场很远,而谈殿大举出动,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说不定我们在厮杀的时候,他们已经摸到了谈殿的老巢。”
冯盎捋着胡子想了想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言,谈殿的老巢应该在老林深处。”
“非常可能!”崔浩点头道:“否则我的人不可能听不到战场的声音,必定会过来看看。”
冯盎握起拳头在案几上捶了一下,目光尽是冷意:“只要找到谈殿的老巢,老哥哥我必定杀之。”
吃吃喝喝一个多时辰,宴席散去。崔浩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不一会儿,苏定方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杜荷,程处亮等人。杜荷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呼道:
“大哥,弄壶茶。喝的有些多,口渴的厉害。”
崔浩含笑起身,吩咐帐外的唐兵烧水,很快唐兵便将烧开的水送了进来。崔浩取出茶壶沏茶,帐外有着唐兵把守。
“大哥,我听了你们进山的经过。”杜荷目光闪亮道:“那冯盎见识过我们唐兵的厉害,应该惧怕了吧?”
冯盎大帐内。
此时冯盎和自己的儿子冯智戴相对而坐。他们喝的也是茶,是崔浩送给他们的。冯盎一边喝着茶,一边若有所思。冯智戴喝了一口茶道:
“父亲,那崔中则还真是个人才,这种喝茶的方法,真的不错。”
冯盎抬头看了冯智戴一眼,神色间带着忧虑:
“智戴,你就没发现我们的兵现在有什么变化?”
冯智戴脸色一沉:“父亲,你是说那两个活下来的兵吧。我已经训斥了他们。”
那两个兵就是当初在山谷口和苏定方一起突围的岭南精兵,当时还有二十几个人,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亲眼目睹了苏定方他们二十一个人从悬崖上如猿猴一般攀爬下来,然后二十一个人连射,射出了千军万马之势,之后的突围更是如同钢铁洪流。
说实话,他们两个也打了一辈子仗,也是岭南精兵中的精兵,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强兵。这一仗就把他们两个给打服了,心中的崇拜劲儿噌噌地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当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就按耐不住和周围的岭南兵讲述,给唐兵好大一阵吹捧。
等冯智戴听到了,肚子里立刻燃烧起来一股火。他对崔浩感恩,对唐兵也佩服。但是你不能在老子的军营里四处吹捧唐兵啊!
你都看看他讲的都是什么?
这不是踩着岭南兵吹捧唐兵,这不是把他二公子的脸打得啪啪响吗?
我不要面子啊!
所以,他上去咔咔就是一顿训。
冯盎却是叹息了一声,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不仅仅是那两个岭南精兵回来四处宣扬唐兵的威武。和他一起去救冯智戴的那两千精兵,在战场上也看到了苏定方二十一个人的厉害。战场上是最直观的。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主动散在外面的唐兵先发现了谈殿的人,他们一旦被伏击,别说救回二公子,说不定他们都得交代在老林里面。如今只死了二百多人,但是却歼灭了谈殿五百多人,绝对是唐兵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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