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后，原先奔走的修习者们又围了过来，心中暗叹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大街上看到两位文贤为一介荒野竖子互相争辩。
林非辰努力调息，平复体内中了迷障后乱窜的灵力。
他在柳林找了一夜，才把同样中了迷障的贺青灯他们从雪地里带出来，送回南山阁，又派人去教院请谈巍前去帮着解障。
可惜他们中障太深，也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只能先顾好眼前事了。
他稳住身形，没有急着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出，而是沉声问道：“庄先生说成牧是夺灵的风神，有何证据？”
庄彦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尤未雪和尤夫人：“一死一伤，难道不是证据？”
林非辰给川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查看尤未雪状态如何。
川子收起御龙之力，一个呼吸间来到三人身边，伸手探了一回昏迷不醒的尤未雪，却发现一股阴冷邪气在她体内游走，但这股邪气究竟是什么，自己竟然查不出来。
好在性命无忧。
他回身望着林非辰，点了点头，表示尤未雪虽然受了伤，但跟夺灵术无关。
听见林非辰又开始跟庄彦之争辩，川子想起成牧歪坐在一旁，赶紧转过身，见原本才思敏捷的少年此刻竟然一言不发。
成牧的额头间渗出不少汗珠，顺着两颊流下来，而他却仍旧保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
川子扶住他，双手间感受到的是成牧时有时无的力气。
糟了！
他抓起白袍，又察看了甲字号，发现它们身上偶尔会发出一阵莫名的抽搐，显然是被人下了丧失灵兽能力的毒，所以才让成牧的触觉和听觉一会正常，一会消失。
可是说不出话又是怎么回事？
见川子看着自己满脸狐疑，成牧艰难地伸出手指，在地上划拉出一个几乎难以分辨的字：
“庄。”
“庄彦之下的毒？”
成牧又划拉几下，写出一个“风”字。
川子神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庄彦之是风神？”
成牧用力点点头。
川子脑中如遭雷轰，他怀疑过南山阁里的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想过庄彦之会是风神。
庄彦之的父母早年间被游散的精魂夺走肉身，精魂之乱平息后，他虽然天资不佳，但发奋修习语形术，花费十几年的时间才升阶成了文士。
四年前，傅望明有意离开南山阁去教院，元圣尊便亲自选中庄彦之来接替自己这位大弟子的文贤之位。
无论如何，元圣尊都不可能和西漠异人有什么密谋。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庄彦之坐上文贤之位后，被眼前这个西漠异人取代了。
可是异人想要进入乾元谷，绝对不会那么容易，除非——
川子突然觉得心底寒意凌凌。
除非背后有人在帮他，此人想要借他的手在乾元谷里生事。
是夺灵邪仙！
想清楚这层关系，川子再次看向庄彦之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他极力平复心中激荡的怒火，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眼下无论是林非辰，自己，还是成牧，手中都没有半点庄彦之就是风神的确切证据。
不得不说他把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在毛羡和幻形兽面前，他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和庄彦之这张脸之间的任何联系。
就在川子苦思冥想该如何破局时，忽然听见庄彦之说道：“林先生，你急匆匆赶过来为成牧辩驳，非说他不是夺灵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身边的证据还不够清楚？还是说，你觉得虽然我跟你品阶相同，但你仗着自己父亲是元圣尊的二弟子，非要在南山阁里独断专行！”
林非辰不为所动，沉声道：“庄先生口口声声说成牧会夺灵术，但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彦之冷笑道：“为了维护乾元谷安危，就算有一丝疑点都不能放过！”
围观者纷纷点头，情绪又变得激昂起来，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庄彦之又道：“林先生，你我各执一词，的确有些说不清。我看都是因为我们之间是平级之故，说服不了对方，就无法做决定。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决出文圣品阶。
你我的比试原本安排在年后，我看没有什么好等的，不如今日就比试一场。”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就写好的比试帖，两指轻弹，送到林非辰手上。
成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林非辰昨夜带人去追风神，今天过来身形有些不稳，肯定跟那些躺在雪地中的文士一样中了某种毒。
按理说，林非辰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带人一起过来，但是刚才却没有见到贺青灯他们，想必其中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风神在柳林逃走，再是追出去的人被迫分了三路，接着是我中毒昏迷，然后就是我被当街斥责定罪。
如今庄彦之又要逼刚中过毒的林非辰比试。
这一环一环是风神早就设计好的，目的就是在傅望明离开乾元谷的时候，铲除所有影响他坐上文圣尊位之人。
他果然是要夺权！
原来昨天的柳林之变，只是一个开始。
今天他把我和尤夫人一起放在街市上，让所有知道真相的文士都赶不过来，又开口要求林非辰跟自己比试。
我们手中没有证据，林非辰肯定没办法立即说出他庄彦之就是风神的真相。
这位庄文贤今天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全心全意为了乾元谷安危着想的形象，再煽动舆论给林非辰施压，逼他跟自己比试。
这场比试结果会如何，林非辰还有没有命活下来，难说。
风神，你这一步步走来，算得好准。
成牧望向川子，见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立即示意他拦住林非辰，千万不能轻易答应比试。
没等川子出言劝阻，围观的修习者忽然喊道：“林先生，反正你们年后就要比试，早个几日也无妨的。”
“就是啊，成牧的事情总要有个决断，你们两位品阶相同，谁都说服不了谁，还不如决出文圣品阶。”
“乾元谷里总要有个主掌大事之人，今日我们这么多人在此，刚好给你们做个见证。”
林非辰扫了一眼众人，他不是不明白庄彦之的计划，可是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凝神片刻，开口道：“今日可以比试，不过，成牧究竟是不是风神，须得由镇安司的人查过才行。
庄先生，镇安司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我们在这里比试当然无妨，可是夺灵杀人的案子总要有人查下去，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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