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漂亮！”
“就像仙境一样！”
与段嫣一起被牙婆带到京城的小孩，四处张望。
好似总也看不够。
牙婆露出得意地神色，“这才是哪里？老婆子要带你们去看真正的人间富贵！那才是仙境一般的地方！”
“不过……”
人牙子说道这里，稍稍一顿，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乞丐一样，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孩子，露出了精明的笑容，“老婆子得先给你们换套行头！”
段嫣看着牙婆，心里沉了沉，她虽然不知道牙婆要带他们去哪里。
但她知道，对方那么费尽心机的，将她从遥远的段家村带到繁华的京城，一定是要将她卖个好价钱。
段嫣看着晴朗的天空。
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越国的王城，那气势恢宏的建筑，令人臣服，也令人害怕。
段嫣亦步亦趋地跟在牙婆的身后。
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
牙婆带段嫣一行人，到了一个小巷的后院，给他们洗澡洗头，换下来身上的脏衣服。
她给每一个即将发卖的孩子，换上了新衣服。
自从三年前越国大旱，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段嫣就没有添置过新衣服。
年初她身上来了葵水，抽条一般疯长。
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她便一直穿王氏的旧衣服。
想到远在段家村的娘亲，段嫣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他们，还好吗？
“段姊姊真好看，像个仙女！”
“段姊姊一直都很好看！”
除了段嫣，牙婆带到京城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八岁。
都是小孩子，家里都是穷的揭不开锅的贫家子。
牙婆给他们吃，给他们住。
他们都是人牙子发卖了那些试图逃跑的孩子后，买进来的孩子。
并没有见过牙婆凶残的一面。
在孩子们看来，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的牙婆，是个顶顶善良的老奶奶。
比卖了他们的爹娘还要好。
牙婆也很高兴，总算遇到一波有良心的小崽子了。
。
换好衣服的孩子们，鱼贯而出。
他们头发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净，有的头发丝还在滴水。
湿乎乎的头发，贴着衣服的感觉并不好。
段嫣不断用手，抹着脖子上的水渍，低着头，生怕头上的水，弄湿了身上的新衣服。
其他孩子也是那么做的。
大家都尽量不让湿乎乎的头发，弄皱身上的衣服。
“站直了，都抬起头来。”牙婆说道。
孩子们听话地抬起头。
牙婆从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身边走过。
一张脸，一张脸地看去。
脸上露出满意地神色。
当她经过段嫣的时候，停驻了片刻。
眼中透出惊喜。
她将段嫣湿乎乎地头发，撩到后面，露出刚洗完的，白嫩嫩的小脸，笑容愈发和煦。
“不错，不错。”
牙婆嘴里啧啧有声，“果然是个绝色，老婆子一定不辜负你这好容貌，定给你找个好去处！”
段嫣被牙婆看得毛毛的。
忍不住想要低下头。
可牙婆的手，死死地钳制住段嫣的下巴，按着她，不许她低头。
“看着我！”牙婆眼神透着些许警告。
段嫣知道牙婆的手段，她避无可避。
只能看着段嫣。
牙婆粗糙地手，摸着段嫣的眉眼，段嫣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不错不错，是双好眼！”
。
段嫣有一种不太好的预兆。
她和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她读过书，从小到大，都被誉为“神童”。
有的时候，读书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看得太透，忧虑就会躲多起来。
段嫣一早就发现，牙婆留下的几个孩子，无论男女，无一例外，都是面容姣好之辈。
这些孩子，穿着粗布麻衫，尚且能看出来外貌出众，更何况洗干净脸，换上干净地衣服后？
看着这一院子，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又联想到，牙婆曾经多次称赞过自己的容貌。
段嫣心里便越发不安。
她仗着平时乖巧，人牙子有觉得她奇货可居，不会轻易地折磨她，鼓起勇气问道：
“姑姑，是要把我们送到青楼吗？”
人牙子一愣。
继而哈哈大笑。
“你这小丫头，怎么会这么想，莫非你以为天底下长得好看的，都要被卖到青楼去，我老婆子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放心吧，老婆子给你找的，是再好不过的出处！”
说着，她指着远方，一处雄伟高大的建筑。
顺着牙婆手指的方向，段嫣隐隐看到王城。
那是越国的皇宫。
“看到了没有，你若有几分好运，日后住进那个地方，吃香喝辣，也未尝可知！”
说着，牙婆又摸了摸段嫣的手，蹙眉，“你这手，还是太糙了，老婆子给你买点京城贵人用香膏，你且每天涂着，我们时间不多了，得抓紧点！”
段嫣不知道为什么要抓紧。
但看着牙婆看自己，宛若稀世珍宝的眼神，她还是觉得毛毛的。
甚至有几分后悔，早知道应该随大和尚离开的。
不。
段嫣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牙婆的既然觉得自己奇货可居，又怎么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呢？
想着，她心中便有几分苦涩。
从爹娘将她发卖的那一天起，她的一切，便由不得她了。
。
当天晚上，人牙子就给段嫣送来了香膏。
香膏是个稀罕物，在安和县，只有贵人才用得上。
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是用不起这样的东西的。
段嫣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罐子，看着罐子上面精美的绘图，她十分确定，哪怕是安和县最贵脂粉铺子，也没有这么精致的香膏。
牙婆对段嫣十分上心，每天监督着段嫣抹香膏，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让她在屋子里呆着。
也不让她见太阳，身上裹得厚厚的，甚至连脸也裹着一层布，只露出鼻子呼吸。
牙婆说，这连日赶路，她皮肤黑，要尽快捂白。
这样贵人才能看中她。
院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每天都有新的孩子被牙婆卖出去，牙婆的表情也愈发的和煦。
这天，阳光很好。
牙婆打开段嫣屋子里的门，她看着段嫣的表情，十分和蔼，就像看到两个大银锭子似得。
段嫣知道，终于，轮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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