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志勤沉声道：“进取心不足。”
“皇明的落后，与人有很大的关系。”见林小冬没说话，常志勤跟着道，“形成这种得过且过的麻木惯性，林书记，你是领导，认识必然比我深刻。”
林小冬忽然笑了，指了指常志勤：“老常啊，你不厚道啊，套我话呢？”
从到皇明至今，林小冬一直是以威严冷酷的形象示人，现在画风突变，让常志勤有些接受不了。
林小冬跟着道：“你比我看得更清楚，但是看得清楚还没有用，还要有解决的办法才行，老常，我不知道皇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坏风气，以前的我管不着，但是我来了，这样就不行，一句话，想干就给我好好的干，不想干的，就给我滚蛋，占着茅坑不拉屎，以后不会再有了。所以啊，老常，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拿出纪委的作风来，别怕干得罪人的事情，咱们纪委唱的就是黑脸，你要是怕这个怕那个，这个纪委书记干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常志勤的眼睛不由一亮，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刺耳：“林书记，我必须先给你拨一盆凉水，查易处难。”
林小冬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倒是希望遇上几个难‘处’的对象。”
常志勤吐出了一口气，坦陈了心迹道：“我老常也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是虫是龙，总得露一手，林书记，我这一手露出来，就摆明跟你是一条战线上了，是伟还是萎，还得靠你支持。”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林小冬笑着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向来不会亏待为我办事的人，连自己人都罩不住的大哥不是好大哥。”
常志勤怔了一下，这口气，这神态，只有电影里才看到过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很，爽。
“放手去做，皇明必须要有变化，不破，不立。”林小冬轻笑了一声，“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是吧？”
金世独的动作挺快，下班的时候非但排好了林小冬的调研日程和路线，还为林小冬提供了两个秘书的人选。
第一件事好办，金世独比林小冬早来了一个月，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所以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对全市进行了一个梳理，只不过梳理的结果连他自己都有些气馁，他没来过皇明，也没有想到，在安东还有这样的奇葩地区，因为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亮点，而这个共通点只有一个字：穷。
为林小冬物色秘书的事就有些难度了，一个月的时间真的很难做到了解哪个人，对上，他的位置有些尴尬，皇明的排外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对下，他是市委常委，一般人也不敢向他吐露心声。
而林小冬现在所要的秘书，金世独的感觉，不仅仅是玩文字的高手，更看重的是综合素质，尤其是心智。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毕竟林小冬没有给他圈定条件，所以他采取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市委办秘书科的，是皇明有名的笔杆子，而另一位则是在政研室的，文笔也不差。
林小冬简单看了一眼路线，皇明总共十一个县区，以市委市府所在的皇明区为中心向四个方向辐射，路线安排上从北向南，依次推进。
两个秘书人选上，共同点都是来自于市委办的，不同点在于年龄结构上。
笔杆子叫曾翔，年纪大上一些，政研室的那位叫毕其松，年纪比较年轻。
林小冬指了指毕其松，道：“老金，这小伙子才三十出头，怎么就弄到政研室养老去了？”
金世独道：“打压呗，具体情况不是太清楚。”
林小冬对毕其松有了些兴趣，道：“你把他叫过来。”
快下班了，毕其松把桌子整理了一下，又把书籍什么的给归了位，正准备下班，便看到市委秘书长金世独在主任的陪同下过了来，下意识地停下了锁门的节奏，静立一旁。
“小毕，占用一下你的私人时间，林书记让你过去一趟。”金世独话说的比较体贴，但神态上却是苟于言笑，这也是一种脸谱吧。
新书记来了，没有秘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毕其松不认为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所以也没有去多想，想不到现在突然让自己过去，死寂的心忽然间狂跳了起来，不是吧，天上掉馅饼了？
“别愣着了，跟我走吧。”经历过浮浮沉沉的金世独自然能够体会得到被打入冷宫的痛楚，出于同病相怜的角度，他对毕其松也挺同情，否则这一次也不会把他列入二选一的选项中来。
毕其松毕恭毕敬地站在林小冬的办公桌前，洁白的衬衫在夕阳下微微有些刺目，看着他的恭敬，林小冬忽然有些失望，在毕其松的身上，他并没有看到多少锐气，反而多了几分沉沉的暮气，是境遇改变了他，还是这才是他的本质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小冬目光的黯淡，毕其松狂跳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那种患得患失变成了一抹淡然，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自己还是不够静心啊。
林小冬微微有些惊讶，他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目光变得平淡了，变得清澈了，变得无所谓了，是什么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呢？
“小毕。”在冒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林小冬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不过话已出口，再改也显得他这个书记思想有些邪恶了，跟着道，“我看了你的简历，去年还在秘书科的，怎么突然就分到政研室去了？”
毕其松倒是没什么受刺激的感觉，只不过尽管淡然，面对市委书记，那份敬畏感仍然存在：“工作上的调整吧，领导的安排，我只能服从。”
林小冬道：“我想听真实的原因。”
毕其松觉得挺奇怪的，这个书记的好奇心很重啊，自己这种小屁民的事情他也这么关心？
毕其松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有些难以启齿，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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