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他俯身压近，嗓音低低：“我不可以吗？”
我不可以吗？
苏荼恍惚了一下。
过往种种经历一齐浮上脑海，女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一直到青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部，苏荼才恍然回神。
似乎是过了好久，她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仙尊向来少有情绪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你若是问，是在难以置信平日一向乖巧的徒儿突然生出了犯上的心思，还是对于自己潜意识里就该喜欢女主的反派，顷刻间目标变成了自己，而感到难以置信。
苏荼答不上来。
过往如走马观花，如今看来，好像一切事件的发生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在画皮这个副本中，司默偶然间看向自己时，发着光的眼神。
比如他总喜欢给自己一些对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好像这样两人之间的羁绊就能更深一点似的。
比如在跳崖前一刻，少年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身影，以及死死抱住自己掉眼泪的片段。
她当时还以为司默这样做，只是单纯地出于师徒情谊，可却忘了在原本的设定里，他本身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反派角色。
来时她在心底铸起了一座高墙，却从未想过。
原来也有人，于漂泊大海中，在被她一次次地推向更远的地方时，又倔强地一次次游向她。
“我心悦师尊，好久了。”
苏荼睫毛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骨节被捏得泛白，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悸得厉害。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再极快地逝去。
唇角动了动，苏荼垂下头：
“那个徒弟……才十四岁。”
苏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前的人在听到这句解释之后，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被人针对还下了不下十种稀奇古怪的药，我带他来，不过是给他疗伤罢了。”
“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苏荼垂着头，说完话后又侧开脸。
紧接着她便感觉头顶呼吸急促起来，青年声音低哑，又夹带着丝丝缕缕的颤：
“为什么要给我解释这些。”
“……”
苏荼不语，这人也丝毫不生气，只一味地重复着这个问题，苏荼被问得不耐烦了，于是道：
“我还在意形象，不想被其他人误会成猥..亵幼童，行了吧？”
她说着伸出手推了推司默：
“让开，我……”
话说一半，手被人攥住。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苏荼沉默了下，“没有。”
或许在初始之时，她的确会有些心动，但这不是爱。
这是触动，是同情，是感性之潮涨起时带来的阵阵涟漪，但唯独不可能是爱。
——司默于她而言，充其量不过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媒介而已，他们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产物。更何况在这之前，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是该爱着女主的。
当绝对的理智占据了大脑，苏荼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抬眼直视着司默，可这人情绪依旧很高。
“……骗人。”
她听见他声音黏哑，低低性感。
“师尊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给我解释这么多，还有……那天的事我都听宗主说了，他只是嘴瓢，所以师尊并没有喜欢别人。”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眸色渐深。
“师尊如果不躲开我的话，我就当您是答应了。”
他俯身凑近，似乎是想要吻她，眸底氤氲着欣喜与希冀。
“……”苏荼像是被烫了一下，侧脸避开。
于是吻便也落了空。
身上压着的人僵了僵，半晌仰头：
“师尊为何要避开？”
苏荼平静地瞧着他，不说话。
可笑的是分明五年都等了，可司默偏生受不了苏荼拿这样的眼神看他。
就像看一团死物一般。于万千世界之中，无关紧要的一眼。
司默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红了眼眶：“别开这样的玩笑……”
“……”
魔气丝丝缕缕氤氲，司默捂着嘴用力地咳了一声，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这下身边的女人终于出了声。
却是嗤笑：“苦肉计表演完了吗？完了我要给徒弟上药了。”
“……”
场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屋内的流水声诉说着时间还在继续。
半晌司默终于开口：
“……我知道了。”
他后退一步，松开了拉着苏荼的手：
“苏荼，你这样心冷的人……”
这是司默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冷么？
苏荼仰了仰头。
或许吧。
…
沾满水的双手将城墙拍得稀烂。
可她本身就是一座孤岛。
…
落日余晖清清冷冷地拂照在地面上，苏荼在转角暗处站了许久，许是沉默地太久，她不知何时居然对着一片黑暗出了神，一直到新来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唤着“师尊”时，苏荼才恍然回神。
她习惯性地弯了弯唇角，拉起小家伙儿的手：
“走吧，师尊带你去疗伤。”
皮外伤还好，苏荼扔给小家伙一瓶膏药，让他先自己擦，后背再擦不到的地方就由自己代劳。
冰冰凉凉的膏药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之上，激起一阵战栗。
仙尊低垂着眉眼，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
直到趴在床上的小家伙“嘶”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师尊……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
“师，尊……”
“……”
“师……”
袖子处传来拉扯感，苏荼扬了下眉，对上小家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了笑：
“怎么了吗？”
温声细语。
小家伙委屈地指了指自己：
“……疼。”
“……”
苏荼愣怔了一会儿：“……不好意思。”
背后传来的力度明显轻柔了下来。
小家伙闷了闷，再一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师，尊……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十三四岁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些天然的奶，许是太久没说话了，他口齿不清磕磕绊绊地问道，但苏荼还是听懂了。
“没什么。”习惯性地又笑了笑，女人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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