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倘若翻案
“看，刚刚还说人家不来呢，这不来了吗？”宝钗笑了笑说。
宝玉忙文麝月：“他来做甚？”
麝月回道：“说要见二爷一面。”
“见我一面？有什么可见的？我一不喜欢读书，二不喜欢做官儿，从前就已经摆明态度了，并不愿同那些人来往。”
听说贾雨村来，宝玉心里便不自在，所以说话时的语气未免僵硬冷漠。
“我也不知他为何要见二爷，可既然人家登门拜访，二爷也没有不见的理儿。”
宝钗也道：“无论你如何评价他，但他如今高升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那么大的官儿，特意登门拜访指名要见你，怎么着也得出去不是？林妹妹你说呢？”
宝钗知道宝玉最听黛玉的话，所以最后有心问黛玉，毕竟人家是黛玉的老师。
黛玉对宝玉说道：“你去看看也好，看他要说什么做什么，不见说不过去。”
“那好吧！”宝玉勉为其难地答应，“我去点化点化他，看他现在有觉悟不？”
“你去点化他？”宝钗不禁摇头，以调笑的口吻道，“人家可是大司马，他教出来的弟子都比你有才识，无论身份、地位、学问都强过你，你却说要去点化点化他？”
黛玉笑而不语，这时候宝钗把她“祭”出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麝月跟着认真提醒道：“二爷不看人家的身份地位，也得看他是林姑娘的启蒙恩师吧？怎么说都是长辈，别失了礼数才好。”
宝玉微微叹了口气：“哎，说起来这个贾雨村，曾经也是个有抱负的年轻人呢，谁知入了官场，便被熏陶成这个样子。”
“说心里话，教授我那会儿，真不觉得他人品差！”黛玉也感叹地道。
宝玉点头同意，说道：“那会儿他身上还有几分正气，且有读书人的清高，不然也不会被他上司参了一本，以致龙颜大怒革了他的职，也正是那会儿教的林妹妹，那时还没有完全被官场的乌烟瘴气所吞噬，林妹妹觉得他人品不差也在情理之中。”
“想必是这样。”黛玉点头说道，“如今连一向和气的平儿姐姐都骂他，可见他真的变了，不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先生。”
“自从教完林妹妹，得姑父与我父亲联合推荐他官复原职，一切就都变了。”
“官场或许就那样吧！”黛玉道，“不然恐怕短短数年之内他也升不到大司马，倘若性格不变，还是像从前那样清高又恃才，结果肯定还会被人参劾丢了官儿。”
“妹妹言之有理，官场就是大染缸，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是当不了官儿的，同样会被人弹劾。”宝玉自我调侃道。
麝月着急地催道：“二爷，还是等你见完贾大爷再说吧，让人家久等可不好。”
宝玉这才打住，不紧不慢去见贾雨村。
两人约莫谈了一个时辰。这对于勉为其难相见的宝玉来说，已经算是极限了。
完事后，他便去薛姨妈那里看望薛蟠。
把人家打了，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怎么说人家还是表兄，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薛蟠一见他，就气愤地嚷嚷起来：“你这无情无义冷漠无常的家伙，跑来做甚？我根本不认识你，还不快走！”
其时薛姨妈也在，忙呵斥道：“休得胡说，打你一顿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
宝玉也懒得理会薛蟠，径自与薛姨妈说道：“姨妈，我有几句话想与薛大哥说。”
“好，他再嚷嚷，你抽他两耳光子。”薛姨妈叮嘱一句，便关门出去了。
宝玉望着一脸怒容的薛蟠，慢条斯理地笑了笑说：“来，你再骂一句试试。”
薛蟠吓得浑身一激灵，也不知为何，反正就是感觉宝玉这气场太强大了。
刚才仗着妈妈在，薛蟠还敢嚷两句，可这会儿妈妈去了，他真怕宝玉会抽他，所以小心翼翼地望着宝玉也不敢吱声。
“本来不想这时候来看你，免得你觉得我会内疚，实话告诉你，将你打一顿，我感觉很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内疚。”
薛蟠听了，心里直骂：“你不是人，你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但确实不敢出声，害怕宝玉再揍他。
宝玉接着说道：“可我为什么要这会儿来看你呢？以你的脑子肯定也想不到，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刚见了贾雨村。”
薛蟠不以为意，索性闭着眼睛，以表示内心的抗议。
宝玉摇头而笑：“怎么？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贾雨村吧？当年你打死冯渊，负责审判的官员正是贾雨村。”
薛蟠当然知道贾雨村是谁了，只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而已。
“当年你可是犯了命案，贾雨村为了不得罪四大家族，只好胡乱了结此案，不知倘若有人想翻案，会是什么结果呢？”
“……”薛蟠又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难道还真有人想翻案？
“贾雨村那种人迟早会落马的，一旦落马，他过去做的徇私舞弊的那些事都会被人扒出来，甚至回被无情地放大，而你打死冯渊那宗案子，终究也会露出水面。倘若真被翻案，你可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
“……”薛蟠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你对这个不感兴趣吗？还是以为原来没人敢办你，现在依然没人敢办你？如果真的这样以为，那这一趟算我白来了。”
“不不不，我感兴趣，感兴趣……”薛蟠瞬间换脸，代之以谄媚的笑意，还生怕宝玉就此离去，故而迅速抓住他的手。
“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宝玉警告。
薛蟠立马儿松手，客气地道：“坐下来慢慢说，我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刚才说的话我全部收回，你就当我放屁。”
“算你识相。”宝玉坐下。
“你刚才说有人想翻案，可是真的？”薛蟠迫不及待地问道。
宝玉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
“这个你先别管，反正那是一宗天大的冤案，你自己心知肚明。”
“那可有什么好办法？”
“哎，你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宝玉慢条斯理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像是一个人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薛蟠。
“你有情有义聪明绝顶，天下就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难题。”薛蟠脱口而出。
“我打你一顿，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宝玉又看似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问道。
“为我好，希望我改过自新。”
“那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多谢宝兄弟打我！”薛蟠又不假思索。
“是发自肺腑之言？”宝玉又问。
“必须的，我敢对天发誓。”
薛蟠信誓旦旦地道，同时举手向天，真的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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