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月的中程,程迎月出了一次北漠,但是不久后便面色阴沉地回来了,身上还负伤了。
再往后,她没再出去过,一直留在石屋里疗伤,陪伴着苏憾。
时间悠悠而过,春去秋来又一春。
苏憾还是沉睡不醒。
他看起来与一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一头的红发、浑身肌肤赤红,只是眉头会时不时地微皱,似乎在艰难地抵御什么。
他身上也偶尔冒出睚眦的凶焰,但很快被压制下去。
直到这年的第一片枯黄落叶与地面亲密接触时,情况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
有一根赤色的发丝,正藏在苏憾的发间悄然转黑……
……
被那神秘人袭击后,苏憾的视界随着生机流逝而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自己前世今生的路走到了尽头。
耳边遥遥传来的最后一声“师兄”的喊声,像是师妹在向他进行最后的道别。
那话音落下后,他的思绪彻底断开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因为思绪重新接上时,他对过去的时间的判断失去了度量。
连自己因为什么事情而失去意识的都忘记了。
恍忽朦胧间,他只想起是一声咆孝将他吵醒的。
这声凶狠的咆孝离得很近,近得像是在神魂里响起的一样。
一声接着一声,余音鸟鸟,不绝于耳。
随着咆孝声逐渐增大,他感受一股热意在蒸腾,如凡胎肉身被扔进烧红的铁水里一样,让他觉得滚烫无比、痛苦至极!
饶是他意志如何坚韧,都忍不住想要通过呼喊来减轻痛苦。
他觉得神魂正被什么东西燃烧着,也在被一只看不清身影的红色凶兽噬咬着、蚕食着。
极致的痛苦中,那咆孝声化作无数句他能听懂的言语,重叠着汇聚在一起于他耳边回荡:
“臣服!”
“杀光!全部杀光!杀!杀!杀!”
“释放吧!”
“性本恶,何必用后天习来的善遮掩?!”
“我要血,我要血,我要血……”
“装了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别装了!”
“释放!释放吧!”
“豌豆的跃进让我感到惊奇,气味告诉我懒猫喜欢吃大象毛!”
“哈哈哈哈……”
“……”
愤怒、咒骂、渴望、蛊惑、毫无意义的乱语等等一系列庞杂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试图搅乱和侵蚀他的神智。
神魂的痛苦和无尽的呓语滋生了躁郁和杀意,一点点攻破他的心防,引诱着他堕落,再堕落。
苏憾不知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的另一股意志正在抢夺身体乃至神智的控制。
他很清楚,如果神智被其掌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心底深处还在不断冒出的杀意气焰,那想要杀光天下一切事物的欲望,让他感到震动。
他知道,一旦心神失守,世间将会生灵涂炭。
届时,生命在他眼里不再是生命,而是如草芥一般可以随意割除的存在。
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
他真的难以抵抗那既在尖啸、又在呢喃的呓语。
那里面,还有无数道声音在说着:
“放弃吧,释放吧,接纳真实的自己吧,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接纳,神魂再不再痛苦了,这些烦人的声音也会消失……”
慢慢地,他真的在一点点地接纳这个声音。
念头松动后,一股畅快感果然油然而生。
于是他接纳得更多了。
他的神智,在一点点沉沦。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眼皮在微颤,似乎可以不受自己控制地睁开。
等睁开眼后,他要杀掉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生灵,杀掉每一个能看见的生灵!
让他们的血在自己脚下流淌成河!
疯狂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神智,他感觉自己正逐渐失去控制。
他意识就像在一座深海里越沉越深,四周越来越安静……
眼睑颤动更明显了,感觉下一刻能够睁开。
此时,他也开始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的气息。
“杀!杀杀杀!不管是谁!杀!”此时,掌控了神智的那部分自己在兴奋且疯狂地咆孝。
不管对方境界几何,也不管能不能赢,先战起来再说!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
在彻底沉到寂静的海底前,他回头看了看,想看看那气息是何人。
他感受到了,那是……几股熟悉的气息。
是师妹,还有郭太高以及误情天魔的气息……
他们为何在这里?
为何他们在关切、在焦急、在害怕?
在就要睁开眼睛大开杀戒那刻,苏憾最后的一点清明忽而一震,停住了一直往下的沉沦。
他回想起来为何会失去意识,也想起师妹三人为何会在自己身边。
不!他无声地嘶吼。
不能睁眼!
那是师妹,怎么能杀?!
他咬着牙,意识挣扎着往海面浮去。
随着意识上浮,神智也越来越清明。
那万千无辜生灵,又怎么能杀?自己怎能成为草管人命之人?
自己怎么能屈服?
前世,他连飞升都能果断放弃,此时的蛊惑、杀意又算了什么?
自己绝不屈服!
“滚!”
苏憾破出水面,向着自己神魂燃烧的那朵赤红火焰大喝!
神魂金芒大绽,赤红火焰一颤,一直没有停歇过的咆孝骤然停住。
在这瞬间,苏憾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神智。
他冷冷看着神魂里的那朵凶残无比的火焰,将它的气焰一点一点地压了回去。
这时,他听到师妹说道:“是师兄!师兄的意识将睚眦的心火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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