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蔓一把夺过宣儿,嗔道,“你好歹换件衣裳再去抱他,真是跟你父亲一个样子!”
韩思行拖了把椅子坐下,浑不在意地笑,他就喜欢听母亲唠叨。只要不提找媳妇的事,说什么他都爱听。
陈蔓抱着宣儿在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思行,你既喜欢孩子……”
韩思行端起茶盏刚要喝,听母亲这个话头,便是虎躯一震。
茶盏往矮几上一放,他起身道,“儿子还没向父亲请安,便先退下了!”说着话人已经冲出了正房。
陈蔓无奈地看向攸宁,“你看看……”
韩攸宁笑着安慰,“母亲也别着急,总有他想娶媳妇的时候。”
她说着话,望向窗外。
院子里,韩思行拍着一个青衫小公子的肩膀,爽朗笑道,“常山兄弟,许久不见,你这个子还是没见长啊!”
张常山的肩膀被一只铁掌拍得生疼,如同被卸掉了一般。
她拍掉肩膀上的大手,揉着肩膀,沉着一张秀气的小脸道,“世子这打招呼的方式能不能改一改,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都是爷们,拍个肩膀就叫动手动脚了?”
这小子真有意思,小小年纪整天板着一张小脸,跟他那个老院使祖父倒是像了个十足十。
韩思行看着面前只及他肩膀高的张小大夫,又一次诚恳建议,“你这身子也太娇气,跟着我去军营三个月,保你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个子说不定还能长一长!”
张常山皱眉道,“我是大夫,我又不是你军营里的兄弟。世子慢走,我要去给夫人诊脉了。”
“行吧。晚上找你喝酒!”
韩思行又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他握着腰间的长剑大跨步离开,健硕的身上的铠甲咔嚓响。
张常山又是好一通揉肩,皱眉目送世子离开。估计肩膀上得擦活血化瘀的药酒了。
她三年前随着夫人来襄平府,协助玄智大师帮夫人治疗病痛。毕竟夫人的病涉及妇科,又每日要针灸,玄智大师和无敌道长多有不便。
她颇喜欢这份差事,这三年来医术跟着长进了不少,也算没辱没祖父的名声。
虽说夫人这边早就已经不需要她了,不过她还想跟着玄智大师多学些东西,便一直在这里耗着不走。京城那边的母亲好几次差人来接她回京,说是该议亲了,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只是这个人高马大心也大的世子,当真让她颇为困扰。每每见面不是拍肩膀就是搂肩膀,总想着教她武艺强身健体,还拉着她喝酒划拳,喝多了就想与她义结金兰。
还嫌她矮,嫌她娇气,嫌她白嫩。
夫人院里服侍的丫鬟都看出来她是女儿身了,唯独他,一直拿她当兄弟。
粗莽武夫!
张常山暗暗叹了口气,提起药箱进了正房。
她先是一板一眼行礼请安,方上前给陈蔓诊脉。即便主家免了她的礼,她也坚持不肯缺了礼数。
她诊脉后,说着这一年来千篇一律的话,“夫人身子康健,只是略有阴虚。平日里还是要注意歇息,乌鸡汤阿胶这种滋补之物别断了。”
陈蔓红了一张老脸。这孩子,当着攸宁的面后面这些话就别说了吧!
陈蔓轻咳两声,看了女儿一眼,尴尬应下。
韩攸宁故作镇定地喝茶,这就是她从来不让常山给她诊脉的原因。
这姑娘,比她祖父敢说多了。
丫鬟端了茶点进来,陈蔓招呼张常山,“常山,坐下喝茶。”
张常山背起药箱,“不了,我打算一会去泓泰寺一趟,今晚便不在府里住下了。”
她又道了谢,行礼告辞出去。
陈蔓看着她的背影道,“常山似乎总躲着思行,思行一回来,她就去泓泰寺。”
韩攸宁逗弄着始终沉静如水的宣儿,笑道,“大哥见面又搂又抱的,是个姑娘都害怕。”
陈蔓若有所思。
对啊,常山是个姑娘。
而且还是自己那不开窍的儿子肯接近的姑娘。
……
张常山在沧源山呆了三日,估摸着韩思行应该离开回军营了,方辞别玄智大师下山。
襄平府这几年越来越繁华,街边铺子林立,人来人往。
襄平府出美人,服务美人的铺子特别多,首饰铺子,胭脂铺子,还有成衣铺子。
这些铺子的生意都很好,衣裙飘逸环佩叮当的美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她们从她的马车旁经过时,她还能闻到好闻的香气。
她抬手闻闻自己身上,什么香气也没有。
噢不对,韩世子说她身上有股药香。
药香,那是好听点的说法,实则就是一股子药味,不过她自己习惯了闻不出来。
张常山回到陈府后,先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如此去见夫人方不失礼数。
沐浴后她打开衣橱,便见里面整整齐齐挂着好几套衣裙,有素净清雅的,也有娇嫩妍丽的。
里面还有几套女子穿的里衣和娇嫩的肚兜,甚至还有几双精致的绣花鞋。
张常山愣了愣,手拂过那些轻软精致的衣裙,她多少年没穿过裙子了?
好像是自从她记事起,她喜欢跟在祖父后面摆弄药材。穿着女裙干活不方便,她就穿男子的衣裳,后来习惯了就懒得再去穿女装,麻烦。
再后来,她的家人也都习惯了。若不是为了给夫人治病,若不是父亲提醒,她祖父都忘了她是女儿身。
“小荷,这些衣裙是哪里来的?”
张常山出了内室,问在外间的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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