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老医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依旧持怀疑的态度，问道，“可是亲生兄妹？”
她心里想着的是“不是”，但话说到了嘴边，她又及时转了个弯，点了点头，“嗯，是亲生兄妹。”
单是这么说肯定是没有说服力的，知道他还是不相信，宋迟倾打开了手机图册，翻开到和季时言的合照递给他。
“您看。”她指了指照片里面的季时言，“这就是刚刚到那位男生，我们真的是亲生兄妹。”
有图有真相。
老医生相信了。
但宋迟倾迎来的不是他的解密，而是一顿严厉的责怪，“你们家属真的是太不负责任了！一般的发热感冒让他一个人过来也就算了，连心脏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放心让他一个人。心脏有问题，费用少不了，你们让他怎么决定要不要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身为医生，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不负责任的家长和对自己不负责的病人。
偏偏他们占了两样。
宋迟倾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默默的垂着头接受一切来自老医生的批评教育。
她确实很不负责，无论自己有什么不妥都会被季时言的细心给察觉出来，可她呢，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她的愧疚和难受流露了出来。
老医生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他们家长不负责任的责怪，倒也没有想着要针对她一个小姑娘，见她耷拉着小脸欲哭不哭的样子，他也不忍心。
收回了一些刚刚说话时的严厉，叹了口气，“也不用太担心，那孩子刚刚说他有跟了他好几年病情的医生，手术后好好疗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还是要手术……
宋迟倾活了十八年，身体最大的毛病也只是发高烧到39度多，她自认为那段打了几瓶吊针、住了一天院的经历已经很痛苦很折磨人了。
他却需要手术，术后肯定还要在院里住好长的一段时间来疗养。
她身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手术”这样的事情，当这件事发生在季时言身上，在她最爱的人身上，她觉得恍惚得厉害。
觉得不可置信。
她现在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位老医生突然问她，“你们家的经济条件应该还可以吧？能不能支撑得起那孩子的医疗费用？”他看着他们不像是季时言口中的那般贫穷。
宋迟倾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也是点了点头，“可以的……”他们两家人的经济条件都还算可以，是完全可以支撑起他的医疗费用的。
“那就奇怪了。”老医生徒生疑惑，“那孩子刚刚说家里经济很困难，我叮嘱他回家和家长好好商量一下出国手术的事情他也不听，非让我给他开了一些缓冲病情的药剂。你们家是重女轻男？”
不，不是经济问题。
她眼睛红红的，泪水打湿了眼眶，泪珠顺势从脸颊滑落而下。
是她的问题。
“你回去劝劝他吧，心脏的事情不容小觑，拖得越久毛病越多，他都来开了两次药了，毕竟是压制病情的药，治标不治本的，激素大，吃多了更是对身体不好。”老医生语重心长的叮嘱。
她却捕抓到了重要的字眼。
“两次？”
除了被她看到的这一次之外，他还什么时候来过？
“嗯。”老医生固然也知道他们这“没有责任心”的家长不知道他在此之前还来过一次，“就前两天的事情，那会儿不是刚放寒假吗？”
他在柊城当医生当了大半辈子了，而且接触到许多病人也都是学生，自然清楚他们的放假时间。
刚放寒假……
宋迟倾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一声掉到了地面上的声音，她声音不稳，“是13号那天吗……？”那是寒假第一天。
老医生想了想，点头。
她的泪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医生，您确定吗？您好好想一想……”
老医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之间哭得那么厉害，更是认真的想了想，依旧点头，“今天是15号嘛，两天之前确实是13号，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刚放学来着，他说刚考完试放假……”
老医生还在滔滔不绝的证实那天就是13号的事实。
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猛然恍然大悟过来上一世他为什么寒假一放假就跟着季仰培和崔秀娜连夜赶出了国。
他肯定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他也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出大毛病，所以他会打电话回去和父母讲，然后出国接受治疗。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他瞒过了所有的人，他谁也不说，也不愿意出国，他把自己的病痛藏得很深。
罪魁祸首是谁？
自然是她。
前世的她到了她被推下谷底离世之前，她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所以在他病情突然席卷而来的时候，他不需要想太多的就立马给父母打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愿意先治好了病再回来寻她。
而这一世的她自重生之后就一直在靠近他，告诉他她很喜欢他，告诉他她离不开他，所以在病情如同前世一样袭来的时候，他不再坚定，他会犹豫到底要不要拨打电话，然后到了最后，他会选择为了她而留下。
哪怕他疼得厉害。
她又想到了寒假第一天的早晨，她做噩梦被吓醒，然后跑到了他家门前按的门铃，响了好久都没人来开门。
他的理由是他在楼上。
可今天这番细细想了想，他的理由不过是用来掩饰他身体难受的借口罢，她甚至可以想象，在她拼命按着门铃的那段时间里，他在死命的抗战着病痛。
他修长好看的手用力按在发病时痛得无法言语的心脏处，他也着急着要给她开门，可是他实在是疼得直不起腰，他必须要先吃了来缓解疼痛，然后再假装若无其事的站到她面前。
那天的他明明很虚弱。
她却没有看出来。
也许那天的他会动摇要不要先出国治病，而让他最后决定留下来的，是她的那句话。
她抓紧了他的手说。
——时言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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