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马甲掉了三
“我确实会唱歌，以前也作歌手短暂出道过，只是发歌，没有露过面。”
江度轻声说着，拿起地板上的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前半截是他小时候的声音，唱着一首原创的最火的第一首歌《田野上》，少年稚嫩青涩的音调缓缓流出来，宛如天籁，后半截却一转，背景暗下来，一个带着恶魔面具的男人弹着吉他清唱，背景明显是酒吧。
是那个酒吧。
高眠眼睫闪了一闪。
江度将视频叉掉。
“不过才短短一小时不到，连视频都剪辑好了，网友也是神通广大的很啊，我以前确实唱歌，但我的词曲都是自己作的，其实大家很难理解也正常，我甚至理解他们，当年努力去解释，却连个音乐设备都凑不全，我说我们是乡下，没有资本运作，他们说没有资本运作就能出专辑？乡下这背景又是准备卖惨吧，类似如此的，高眠，你说现在的情形像不像那时？”
高眠心一疼，握上他的手。
江度嗤笑一声。
“怀璧其罪，没有原因。”
怀璧…其罪。
这句话以前江度还和她说过，说的是穿衣自由的问题，因此还爆发了好一番争吵。
原来，他说的安全问题，他说的‘怀璧其罪’，都是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所以才…
高眠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将胸口澎湃的情感努力压下去。
江度看向她，缓缓笑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高眠，你知道我看见这些，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若是早些告诉你就好了，哪怕你相信我，哪怕你不信这些，可我依旧不想让你对我有丝毫犹豫，我不想你觉得追求你的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我不想你觉得我劣迹斑斑，或者这些都没有，我仍怕你觉得我胆小，怯懦，轻易放弃。”
“我没有…”
“你听我说，高眠，你听我说完，好吗？”
江度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
“我的过去多少有些浑浑噩噩的，被经纪公司背叛背锅时，也曾想过给他们拼了，但高眠，当一个人没有实力也没有势力的时候，他真的什么也干不成。”
“我的…院长，其实一直是他教我唱歌的，孤儿院有一架钢琴，一把吉他，都是他教会我的，我很快就学会了，他说我天赋异禀，天生就是要吃这碗饭的…”
江度缓缓勾了个怀念的笑，可笑容在下一秒却僵在了脸上。
“出事后，老院长带着我的原稿去找经纪公司，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回来后，那天晚上，院长就…去世了，其实我当时也想跟着他就这样去了的，但是…高眠，我就是胆小，我不想死，我眼睁睁地看着即使出了人命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结局，只能接受了，我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跑出孤儿院，住在外面，我天天催眠自己，我没错，可我真的没错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没敢揭开真相，也没敢为院长的付出证明什么，也许你觉得我懦弱，但我真的尽力了，如果唱歌的事儿一直不曾爆出来，我就想演戏演到老也好，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不想打破，可是现在，我…想退圈。”
江度笑得像哭似的，却非要咧唇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
“我想退圈了，你不是说要养我吗？你不会不要我吧？”
高眠眨了眨眼，逼退眼里的涩意，拍了他的肩一巴掌。
“我不养你，江度，你要给我好好赚钱才行，我不仅想让你演戏，还要让你站在舞台上唱歌，赚双份钱，你听见没有，有点儿出息，不许退圈，这算什么大事儿？”
“你这是…在骂我吗？”
江度吸了吸鼻子，蹩着眉。
高眠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
“是，我在骂你，我在骂的是那个一直要躲起来，选择逃避的歌手。”
她笑了下，声音缓缓变得轻柔。
“我现在抱的是这个不舍得离开，鼓起勇气重新开始的演员，我现在抱的，是‘说退圈’却在表示‘帮帮我’的江度。”
“你想退圈，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演完了自己想演的戏，唱完了自己想唱的歌，想换种方式生活，那时我一定养你，而不是现在，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退出。”
高眠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慢慢滑下，捏了捏他的耳朵，身子跪得很直，低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说了，我会处理好，你相信我吗？嗯？”
江度吞了口口水，喃喃道。
“相信。”
“嗯，真乖。”
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竟摸出来个红色的符包，和之前他给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处，放在他手里。
“前几天我偷偷又去了一次庙里，给你也求了个平安符，现在可以安心吗？”
江度低头看了看，耿直地摇摇头。
“我不信佛。”
她被拆台，也不恼怒，依旧笑着说。
“他不渡你，你不信他，江度，这没什么，我给你的这个，和你当初专门为我求来那个是一样道理，我不信，可为了你我愿意信一信，你也不必信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眠温柔地笑着，食指与拇指捏了捏他的下巴。
“你信我好了，你信我，我便渡你。”
江度愣愣地看她，此时的高眠又像以前初见的那个她了，高傲，张扬，尊贵，仿佛天底下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也没有她怕的人。
她笑得肆意又张扬，手指向上，指了指天。
“别管谁欺负你，就连老天爷给你的坏运气我也不允许，我总要为你捅他个窟窿的，嗯？”
江度咧咧唇，被她逗笑，唇刚弯，眼泪却默然流下。
“高眠。”
“嗯。”
他惹的她也想哭了。
“我早些遇见你该多好。”
“现在也不晚的。”
江度看着她，轻声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怯懦的人，我知道你不认同逃避，高眠，我不为自己辩解，但有一句话我依旧要说。”
“唱歌这件事，我从未放弃过。”
高眠抬眼，看他认真的模样，点头，弯唇，一笑。
“我知道，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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